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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在尘埃里孤独绽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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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在尘埃里孤独绽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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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爱在尘埃里孤独绽放

  对子风心生好感的时候,月月才九岁。他们都住在小镇的胡同里,两家相隔不会超过一二十米。

  月月爸是个秃顶的男人,不知是不是事情想得太多,据说二十几岁就没有几根毛了。还一天到晚文乎文乎的,可能是诸子百家读多了吧,说话做事都不同于凡人,所以大伙都喊他“李仙人”。

  不是没有人嚼舌根,也难怪,李仙人长得这么难看,生出的女儿却水灵水灵,美得像个小仙女似的,能不招人眼吗?再说,李仙人是在女儿五岁那年来到这个小镇的,这么多年真还没有谁见过月月她妈呢?因为是背地里的言语,月月爸也不愿去理会,月月倒是想问问爸爸,但是懂事的她明白,爸爸不说自然有他的理由。

  子风妈妈——秦婶,从来不掩饰自己对月月的喜爱,家里包了饺子烙了饼子有个好吃的,从来不会忘记喊月月过来打个牙祭。她总说,月月爸一个男人家会做什么好吃的,可怜了月月这个闺女。子风爸爸就笑,可不能给这丫头白吃哦,长大了是要给咱子风做媳妇的。这话当着月月的面也说,和李仙人一起喝酒的时候他也说,每次,秦婶都狠狠瞪他一眼,俗不俗啊,我和这闺女感觉特有缘,我要月月做闺女。月月每次都羞红了脸,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而子风则会说,不,我喜欢月月,我要她做我媳妇,然后就会拉着月月一起做作业,或者玩去。 

  九岁时,月月在爸爸的书架里读到了席慕蓉的诗句。

  爱,原来就为的是相聚,为的是不再分离。若有一种爱,是永不能相见,永不能启口,永不能再想起,就好像永不能燃起的火种,孤独地,凝望着黑暗的天空。

  那时,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爱读这首诗,一遍又一遍。只知道,习惯了每一天有子风相伴。

  现在,月月明白了,这首诗其实就是自己爱情的箴言,也是父亲一生的爱的独白。

  月月和子风在一个学校一个班,还是同桌,她是班长,他是她的手下——学习委员。他们一起给老师抱本子,一起给老师看早读。因为上学放学都在一起,而且子风的妈妈秦婶又那么喜欢月月,就连下雨送伞都不会忘记月月,所以就有同学开他们的玩笑,说他是她的小丈夫。确实,可以说,秦婶对子风都没有那么好。

  初中的时候,他们俩仍然是同学,还在一个班。只是说不上来什么原因,月月的成绩越来越差,成了困难生,文史地还马马虎虎,数理化总是红灯高挂。子风倒是总以全年级的状元身份出现在学校的光荣榜上。老师常常让他辅导一下她,班上有学生考不及格是很难看的事情。两家住得近啊,他和她又常常一起上学放学。子风骑着自行车带月月,两个人称兄道弟,也不避嫌。小时候被大家说得多了,现在倒又没人说了,恐怕一种流言传了好多年,会记在心里,但是不会再挂在嘴边。  

  高中的时候分开了三年,谁知大学的时候又奇迹般地被北京的同一所大学录取,只是不同系而已。子风常笑,想想这也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,说起缘分这东西,呵呵,谁又能够说得清楚哩?或者,北京这个地方就是有故事的城市吧。子风不知道,月月为了能和他考进同一所大学,付出了怎样的努力:高中三年,每天晚上都是不会脱衣服睡的,脱衣穿衣也很费时间,每天睡觉的时间不会超过四个小时,而且,她剪去了自己最心爱的那一头长发,她对自己说,等考上大学,再慢慢为他蓄一头长发吧。

  校园里,月月是文学社的编辑,子风是广播站的播音员。每天她最醉心的事情就是坐在大操场的草坪上听他播新闻,读她写的文章。傍晚时分,她会坐在高高的看台上,怀里抱着掉了很多瓷的饭缸子看他和一帮子男生纵横在球场上,也会有一群胆大的女孩敲着吃饭的缸子为他们喝彩。她也在其中,那个破缸子是为他加油才敲坏的。

  这个时候,子风已经不再要月月做他的媳妇,他和母亲一样,要的是月月做自己的亲人了。他唤她作“月妮子”,他还和她周围的男同学说,这是我的亲姐姐,你们要对她好点,可别欺负她,要不,我这做弟弟的可饶不了你们。切,谁敢哦!就月月那尖牙利嘴得理不饶人的样,谁敢?

  琴是他们学校的校花,也是子风的公开追求者。当然,他们两个应该是极登对的。

  曾经听子风一次醉酒时候说过,他要的爱情就是这个样子。可能,最初,也不是这个样子的。大一下学期,子风爱上了一个叫梅子的女孩,他以为,她可以像梅花一样圣洁。可是,梅子指着手上硕大的钻戒问,这个你能买得起吗?所以,现在的他,也要这样的爱情,一份能给他带来点什么的爱情。琴是极好的爱情对象,是能给他带来点什么的爱情对象。可是,月月总忘不了和梅子分手的那个晚上,月亮很圆,子风抱着自己哭,问自己为什么的情形。

  琴毫不掩饰对子风的爱,会把手调皮地放在他的口袋,喜欢拉着他在雨天里躲在一把伞下说着悄悄话,还会闯进他们男生的宿舍把他的脏衣服脏被单脏袜子抢出来洗。看着琴这些轰轰烈烈的行为,月月觉得琴就像一朵热烈盛开的玫瑰花,而自己恐怕安静得连狗尾巴草都不如。 

  不知怎么搞的,这两天,子风的牙肿痛了起来,连面条都吃不了。无意中,她听见子风对琴说,今天不出去吃饭,好不好?琴是骄傲的公主,每个周末都要带他蹭各种各样的饭局,都是琴的父亲安排的,说是提前让他们进入社会。

  琴确实有着骄傲的资本,像娇艳的花朵眩目得夺人的眼,她还有一个令人艳羡的家庭,她的爸爸是有着一定权力和能力的副区长,妈妈是一家大医院的主任医师。八字还没有一撇,琴自己就放出话来,谁找着她那真叫一个幸运,撞六合彩了。首先找工作不要他烦,一套150平方米的房子也是不在话下,至于仕途嘛,只要他愿意走,她们家肯定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。这么优厚的条件谁不动心,偏偏她挑中的“驸马爷”是子风。子风确实是幸运的。

  可是这一次不同,子风的牙痛,真的痛得什么也吃不了。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?牙疼不是病,疼起来真要命。拗不过琴的小性子,他还是出去吃了。看见他和琴一起走出校门,月月不禁心揪起来了,仿佛牙疼的还有她。

  特地转了三趟车去了郊区的姑妈家,做了甜甜的鸡蛋羹,还加了好吃的肉松,也不理姑妈的追问,用保温桶装好就又回了学校。装作不经意地,打电话进他的宿舍对他的舍友说,这是自己姑妈为自己弄的,不过自己特不爱吃,就给他送过来了。算子风那小子有口福!一宿舍的人都笑,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,又没有人说你是特地给他送来的啦!不禁心虚,脸红,好在,隔着话筒没有人看见。

  听子风说鸡蛋羹真好吃,月月心里很开心。接下来的一个礼拜,她天天找借口溜到姑妈家做鸡蛋羹,然后送到广播室去。因为是老同学,他又喊她妹妹,所以没有人用奇异的目光看他们,包括琴。她平凡如此,当然不是琴的对手,恐怕连琴的小指头也比不上吧。偏偏这个礼拜,不是刮风就是下雨,而月月去姑妈家来回有四个半小时的路程,每次回宿舍她都是一身的雨水,弄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。

  等子风的牙痛好了,月月却感冒了,缩在宿舍的小床里,头晕得下不了床,白天咳,晚上也咳,见她咳得厉害,宿舍里的姐妹都劝她去拍个片子,别把肺给咳坏了。子风送上来一瓶止咳糖浆,一盒消炎药,她舍不得吃,难受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。咳了将近半个月后,才渐渐好起来。没有告诉他,这些药是她最美丽的记忆。  

  爱情是一粒种子,它就在我们不闻不见的地方悄悄发芽开花。有人说,其实这个世界上最远的不是距离,而是我在你的身边,你却不知道我爱你,是的,就像孤独的火种,只能寂寞地凝望夜晚的星空。月月看不见她的爱情开花结果,月月的爱情只能是孤独的火种!

  十三岁那年,年三十晚上,爸爸喝醉了酒,月月扶爸爸上床时,从枕头里滑下了一张照片,照片里的男人很英俊,看不出是谁,而女人是秦婶。那一晚,月月坐在台灯下偷看了爸爸的日记,知道了爸爸的秘密,知道了爸爸带自己来这个小镇的原因,因为,自己就是秦婶的女儿,因为,爸爸还想在这里静静地守候自己的妈妈。天意弄人,爸爸在一次单位的事故里,本来是传已因公殉职,不想却意外获救,只是头顶的头发被烧得没有几根了,还有就是那张脸已经不成样子。几经辗转再回来时就只看见丢在爷爷奶奶处五岁的月月。秦婶,子风妈妈,也是自己的妈妈,是爷爷奶奶逼着嫁的,子风爸也是他们给张罗的,善良的老人哟,然而这也确实是爸爸心底的意愿。于是,因为爱,爸爸要一生相伴妈妈,却再也不要她知道,于是隐姓埋名。然而自己爱的子风,竟然是自己的弟弟。月月真想永远停留在十三岁以前的岁月里。

  靠近他,温暖他,却不要他知道自己爱他,永远停留在好朋友的位置,妹妹的位置,这就是自己爱情的结局。但是月月感觉自己很幸福,就像自己的爸爸一样。爱情的幸福,本身就在于能够付出,而不是索取,不是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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