欲望催情剂,谁来抚平我的伤痕
一
失业第十三天后,已经弹尽粮绝的我在一间药行找到了一份工作――卖避孕套。我在专柜上班没多久,就认识了一个和我们药行有业务来往的避孕套推销员江南。当我听说他和我都是来自中山的老乡后,我格外高兴。能在人情冷落的大都市遇到故乡人,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。
江南对我也很好,当他知道我的困境后,特意给我找了一份兼职。他对我说,他工作的那家公司是专门生产避孕套的,现在国内大部分的市场都已经被他们公司占领了。如今公司要开发新产品,需要请人试用,试用后还要写感受,他知道我文笔好,所以就推荐了我。
我一听当然乐意了,试用避孕套有钱收还有免费套套用,天底下哪里去找这么划算的事?我很干脆地和江南签订了试用合同,并且领回了一盒据说带有特殊按摩功能的避孕套。
男朋友赵雷那晚第一次接触这种新型避孕套,他特别兴奋。事后赵雷也说效果很好,套套表面不规则的凹凸点增加了性欲,超薄型的质感也带来一种若有若无的透明感。根据赵雷的感受我很快写好了试用报告,江南第二天就将钱打入了我的银行卡里。
打完钱之后江南再次带给我一盒避孕套,我打开,和上次那款的功能是一样的。我不解地看着江南,江南咧开嘴笑了。他说一款好的避孕套,是需要一个女人与不同的男人使用之后,才能得出这款避孕套的真正效果,这是避孕套试用的一个不成文的规定。
我这才知道原来我把赚钱想得太简单了,我也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简单了。我当然不肯这么做,如果我这样做了,和一个鸡有什么分别?如果两个人之间没有爱只有性欲,这和滥交又有什么分别?
我一口就回绝了江南。
二
江南却没有放弃我,他说我是棵好苗子,有年轻强壮的身体,还写得一手好字。他不停地打电话劝我,给我做心理辅导,他说现在不少在职大学生都想做这行,有些还为了做这个牺牲自己给了他们公司领导。他是看在老乡份上才拼命替我争取的,而且他们公司新研发的套套虽然还没正式上市,但安全性能过关,戴着套做爱很干净的,也不会传染性病。洗一个热水澡,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。
人的心理关口是很脆弱的,又或者穷人的心理关口更为软弱。一个星期后,我经不住江南软硬兼施的劝说,瞒着赵雷,接下了这单生意。
但是二十几年来所受的教育,让我不能够一下子放开自己,江南很体贴地带我去了一个地下酒吧。酒吧里充斥着这个都市里最前卫和不羁的男人,当然还有数不尽的一夜情。江南说凭我的外貌,我很容易就会找到有兴致和我过夜的男人。
江南说得没错,很快就有一个男人主动坐在了我身边,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我超短裙下的网眼黑丝袜。我双腿一翘换一个姿势,男人的眼睛顿时就直了。我根本不用花心思,男人就乖乖地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。 www.5aigushi.com
那晚,男人径直带我去了酒店。那晚是除了赵雷外,我第一次和别的男人上床。也就是在那晚,我才知道赵雷性知识的肤浅,除了男上女下,赵雷从来没换过动作,可是那个性经验十足的男人,却带给了我与众不同的快感。我觉得自己聒不知耻,可是又控制不住那种想飞想大喊的感觉,在这种又痛苦又快活的煎熬中,我度过了那一晚春宵。
没有男人怀疑我的目的,他们都以为我是那种出来寻欢作乐的女子。一般来说女人问男人事后的感受,他们只当成是一种奉承,每个男人都会很爽快地告诉我,然后我用录音笔录下,回到家再详细描写。避孕套试用听起来简单,但是记录起来却很繁琐,要领会不同的使用者之间细微的感受,再将这种感受用文字表达出来。幸好,我四年大学没有白上,我每次交到江南手上的回访单都会顺利通过。
赵雷看着我对着电脑忙碌的背影,很感动地替我煮宵夜,他以为我是在为我们的前途操心,他并不知道我在记录着和那些不同的男人风流快活肉体厮磨的韵事。我虽然心中有愧,但并不打算转行。要改变生活就需要牺牲,当有一天我买回明亮宽敞的大屋,买回赵雷梦想的白色奇瑞,他一定会原谅我今天所做的一切。
我相信一定会的,因为我们都只是想明天会活得更好。
三
为了这个理想,我更加专注于找 试用的目标。
那晚,我在酒吧里看见了一个很英俊的男人。他穿着非常有品味,手上戴着卡地亚的腕表。奇怪的是,这么出色的男人,却没有女人靠近,他一个人略带落寞地握着酒杯坐在吧台边上。
我心中一动,即刻坐在他身边,叫了一杯鸡尾酒加冰。我愉快地和他打招呼,他抬起头来定睛看我一眼,眼中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。我们面对面聊了一会儿,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图后,便心照不宣地向对面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酒店走去。
男人对我说,他叫阳阳。我知道这是他的假名,一般出来玩的男人都不喜欢用真名。阳阳似乎压抑了很久,他在床上很奔放,一边大吼着进攻一边咬我的耳朵,他说我是他见过的女人里面最有胆色的一个。
为什么?我细细地喘着气,用胸脯偷偷夹着双乳以便让它变得更丰满。
因为酒吧里的女人都怕我女朋友,他说。
我怔了一下,很快就笑了。和我上床的男人里,虽然他们不承认,但我猜测得出,他们中大部分都是有家室或者有固定女友的。她们再凶又能怎样,最多也只不过骂我几声狐狸精或破鞋什么的,大不了掌掴我一两个耳光。可是比起我银行卡里不断上涨的那些数字,这点苦算得了什么?
[!--empirenews.page--]
我更加用力地用我的双腿盘住他的下体,听说这招叫老树盘根,是我从别的男人身上学回来的,我没敢用在赵雷身上,我怕他起疑心。
阳阳果然变得疯狂了,他的喉结因为过于激动而变得颤抖,呼吸沉重,像一只被弄醒后发怒的老虎。
就在我们翻云覆雨死去活来的瞬间,房间的门被撞开了。
一个衣着非常讲究的女子站在门口,她虽然没有大吵大叫,但她脸上的冰冷却让我无端打了一个寒颤。我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神气,她家里应该很有钱吧,所以才习惯了这种时时凌驾于人之上的姿势。
阳阳马上阳瘘了,看见这个女人的第一秒,他就从我身上滚落了下来,像一只哈巴狗似的。女人连话都没说,他就跟在她后面走了,临走时怜悯地看了我一眼。
虽然丢脸,但女人并没有大肆声张,我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。我的心已经被我设计的美好蓝图给占领了,我算过,只要我再做三年,就有钱回老家买房子买车了。
四
我再一次在酒吧里找到了猎物,那个男人对我很有兴趣,我刚一走进酒吧他就盯着我看个不停。后来他建议和我换个地方喝酒,我毫无戒备地上了他的车。
他的车是辆好车,我一坐进去就闻到一股很好闻的印度葵香味,男人温柔地替我拉好安全带,让我闭上眼先休息一会儿,到了他自然会通知我。
我一向是个夜猫子,可那晚我却觉得特别困倦,好像怎么睡都睡不够似的。等我睁开眼后,探头向窗外一望,我吓了一跳。到处是白茫茫一片,除了雪,就是几间简陋的泥屋,偶尔走过一条瘦脊的狗,除此之外,别无他物。
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,又是怎样被那个男人放逐到这个偏僻的连电话都没有的小村庄的。我心里很怕,怕得腿都软了,我以为自己在做梦,现实生活里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?那些女大学生被拐卖到偏远山村的事,不都只发生在电视里吗?
我逃跑过无数次,也自杀过无数次,但却改变不了我的命运。我被卖给了一个六十一岁的老光棍,从来没碰过女人的他往死里折磨我。一天又一天,每一天早上当我醒来的时候,我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。直到两年零三个月后,因为一次意外的人口普查,我才得已被派出所的人解救出来。
我回到上海,却已经找不到赵雷了。我们的出租屋也已经退掉,我打了很多电话,终于在一个朋友那里知道他回了老家。不久前他已经结了婚,对象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,人很清纯,但不嫌弃他穷。
我不停地流着泪,我很想向赵雷解释,我并没有嫌弃他穷,我只是想让我们过得更好一些而已。我知道赵雷很爱我,他一定会原谅我的。
我买了车票,回到中山。回到中山的第二天,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,一个很熟识的声音,他说他是江南。我很奇怪,江南为什么会知道我回了老家。江南解释说他刚好去火车站接个客人,看见了我。
我和江南见了面,江南向我道歉,他说他不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无故失踪,但我失踪后赵雷很伤心。江南为了不让赵雷一直伤心下去,作为我的老乡,他想帮我做点事情,所以就介绍了他的表妹给赵雷。 www.5aigushi.com
我嘴上说不知者不罪,你也不是故意的,可我的心却隐隐地痛。江南安慰地拍拍我的手背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,或许有更好的男人在前面等着你呢,不要太难过了。
我黯然地回到了上海。经历了这一劫,我的心苍老了很多,再也不想重操旧业了。我找了一份小文员的工作,朝九晚五,虽然清苦,但心里很踏实。
如果不是半年后上海公安分局将我传唤去,告诉我当年将我卖到山村的人贩子抓到了,我想我会一直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,直到老死。
那个人贩子,就是那晚我最后见的男人。但他不是真正的主使者,真正的幕后元凶另有其人。当我看见那张冰凉的美人脸时,我呆了一下。我记得的,虽然事隔多年,但我仍记得她是阳阳的未婚妻。
负责案子的警务人员对我说,如果不是她的靠山,那个财大气粗的父亲破产,她还不能被挖出来。她用同样的手段,已经害了不止一个姑娘。那些姑娘,都是和阳阳有过亲密接触的人。
我惊悚地捂住嘴,继而恍然大悟。怪不得当年在酒吧里他看起来如此落寞,原来认识他的人都知道风流不羁的他有个凶悍的未婚妻,也知道但凡靠近过他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,而我却懵然不知,一步步中了他们的奸计。
五
我最后离开了上海。这座城市里盛载了我太多不开心的回忆,如果还留在这里,我一定会过得不幸福。
可是我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,所以我再次回到了中山。毕竟那里有我熟识的人,熟识的街道和熟识的往事。
我回家不久就参加了一次初中同学的聚会,我是毕业后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。班长很激动地说这是毕业聚会人最齐的一次,除了江乔外,其他人都来了。
我听到这个名字,心里怦然一跳,眼前浮现起一个五官清秀的女孩子。班长说你还记得你这个同桌吗,当年如果不是老师在她书包里找到一个避孕套闹出风波,她现在应该不是清华也是北大毕业了吧。
我垂下眼帘,我当然记得这个永远都只考第一从来不会考第二的女孩子。作为同桌,她一直生活在我的上方,她让永远都只考第二的我活得很累。那一次,就是那一次,出于一种发泄的心理,我将一只捡来的避孕套塞进了她的书包里。我却没料到避孕套被老师无意中发现,闹出了一场风波,最后她退了学。
她现在怎么样?我问班长。
班长惋惜地说:退学后不久就听说她疯了。还好她有个在上海读大学的哥哥,把她带去了上海,她哥要上学,就把她拴在房间里。有一次她自己弄开了链子跑出去,就不见了,也不知是死是活。
她哥哥?我重复了一遍。
嗯,她哥哥叫江南,今年刚从上海回中山,听说在一家避孕套公司上班,赚得可多了。
我缓缓地跌坐在椅子里,脑子一片空白。
我能将这一切想像是一个巧合吗?所有的巧合,都只缘于一只避孕套?又或者,是人为的安排?
命运如此的狡黠多变,让人猝不胜防。